啪啾

渔民们在海边捡到了一条珍惜的人鱼。

他们将它献给了老国王。

老国王很老了，他没有子女，王后很多年前就去世了，这几十年来，王室就像被诅咒了一样，没有一个新生儿出生，大家都为王室的未来感到担忧。

据说人鱼的肉能够让人长生不老。

第一个捕获人鱼的渔夫本来想偷偷割下它的一块肉，然而这条遍体鳞伤、奄奄一息的人鱼在他下手前出手如电地扭断了他的脖子。

他们花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制服了这条凶恶的人鱼，将它塞进笼子里献给国王。国王笑着感谢了他们的好意，给了他们丰厚的奖赏，在送走他们之后来到笼边。

他慢慢打开笼门，将出口对准水池。

“不要怕。”他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含糊，却依然温柔而慈爱，“等你的伤好了，我就放你走。”

人鱼冷冷的盯着他。

没有理会他，它纵身跃入水中。黑发黑尾的人鱼尾巴一摆，就潜入水底，消失在了老国王的视线里。

老国王总是坐在池边，絮絮叨叨的和人鱼说着一些没意义的话。

他悄悄把人鱼养了起来，对外只说人鱼的肉没有效果，传说毕竟只是传说。人鱼不知道这些事，它只是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，最后只有老国王自己每天带着一些鱼来喂它。

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，老国王说话颠三倒四的，说自己小时候的理想，说自己一手建立的王国，说晚年的自己意识到了王国中存在的问题却已经无力解决……他实在太寂寞了，能够供他倾诉的对象，算来算去，居然只有这条不知听不听得懂人话的人鱼。

“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，接下来的事情应该由年轻人们来做。”他咳嗽了几声，艰难地支着身体从池边站起来，“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，我明天就送你回海里……”

“不用了。”

“……？”老国王惊讶的睁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睛，“你原来……”会说话吗？

“我的族人不会允许我回到海里。”说完这一句，人鱼再一次沉默了。

“这样啊。”老国王喃喃着说，“你也没有地方可去，那不介意的话，就留下来吧。”

他温柔的目光停驻在年轻的人鱼身上。

“我活不了多久了。”早已认清了这个事实，老国王很平静的说，“我死后你肯定也能保护好自己，谢谢你在最后这段时光里陪在我身边。”

人鱼没有说话。

他的上半身和人类一般无二，过长的额发遮住了一侧的眼睛，唯一暴露在外的那只猩红的眼紧紧的盯着他。

老国王剩下的时间并不多。

他很快就病得起不来床，发起了高烧，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。连最高明的巫师都宣布他救不回来了，这时没有谁还顾得上老国王，大家都忙着拥立新王。为王国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国王，临终前床前竟然一个人也没有。

烧得迷迷糊糊的老国王隐约听到了细微的水声，他掀起沉重的眼皮看过去，模模糊糊的看到人鱼用尾巴支着身体爬到了他的床前，地毯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湿痕。

也不知道这条没有腿的人鱼是怎么爬过来的，它尾巴上的鳞片掉了不少，翻卷出来的地方血肉模糊，在柔软的布满细绒的地毯上磨蹭着，它像是不知道痛一样，眉毛都没有皱一下。总算到了床边，它的手臂支着床沿，轻巧的连人带尾巴翻了上来，靠在老国王身边。

老国王安静的凝望着它，他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。

“走吧，走。”他从破旧的胸腔里艰难的挤出声音，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孔上，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，“你是……自由的……”

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海，总有一片海域是属于你的。

人鱼还是没有说话。

它将手指递到老国王的唇边，支着地面被磨得破烂不堪的手指不断渗着血，那些血液混着灰尘滴落在老国王干裂的嘴唇上。

老国王的呼吸慢慢的平稳了下来。

然后人鱼低下头，眼也不眨的从自己手腕上撕下一块肉，叼在嘴里给老国王喂了下去。老国王咬紧牙关推拒着，年轻的人鱼轻而易举的撬开他的齿间，灵巧的舌尖将那块肉往他的喉咙深处推去。

皱巴巴的皮肤一点点变得光滑，就连散在枕边的白发也慢慢变回了黑色，枯瘦的四肢重新变得强健有力，老国王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
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，感受着自己稳健的心跳，苦笑着小心翼翼的去碰人鱼血流不止的手臂：“疼吗？”

人鱼摇摇头。

国王从被子上撕下一些布条，简单为他包扎了一下，又疼惜的摸了摸它满是伤口的鱼尾。

过于敏感的鱼尾被这样触碰，人鱼不自在的甩了甩尾巴。

国王笑了起来。

“我们走吧，”他语气轻快的说，“去找一片属于我们的海。”

贪婪的注视着他的笑容，人鱼轻轻点了点头。

end

吃了柱间的肉要还回来
以及
为了保证童话的纯洁性
省略了老得几乎丧失性能力的老国王用手玩得人鱼尾巴乱挣的普雷